第6章

6

他隐约觉得不对劲，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？

二姨捕捉到了关键信息，尖声问道：

“等等！安然你刚才说什么？‘换’？什么意思？这车……这车是……”

我迎着她，以及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，坦然道：

“意思就是，这辆车，作为彻底买断血缘关系的补偿，赠与给她了。而我，和她，和这个家，再无瓜葛。”

“胡闹！”

爸爸猛地一拍床头柜，震得水杯乱响。

“楚安然！你这是什么混账话！一辆车就想买断父母之恩？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！”

“就是！”

大姑立刻找到了道德制高点，声调也拔高了：

“安然，不是大姑说你，你这就太不像话了！给妈妈一辆车不是应该的吗？这怎么能叫换？”

“这本来就是你这做女儿的该孝敬的！居然还说什么断绝关系，你让亲戚们评评理，这像话吗！”

“对啊！百善孝为先！你现在出息了，给家里一辆车怎么了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？”

“大嫂辛苦生下你，一辆劳斯莱斯还不够报答生育之恩呢！”

“真是越有钱越抠门，越有钱越不孝！”

亲戚们纷纷调转枪口，仿佛那辆车不是一份厚礼，而是我本该上交的“贡品”，如今我竟敢用它来“交易”，简直是十恶不赦。

妈妈见状，立刻捂着心口，眼泪说来就来，哭天抢地：

“我的命好苦啊……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啊……用辆破车就想打发我……我不活了啊……”

我看着这场荒唐绝伦的闹剧。

看着这群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吞吃入腹，却还要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我“不孝”的吸血鬼。

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
我轻轻笑出了声。

笑声打断了他们的表演和指责。

原本，我念及生育之恩，送生母一辆车也无妨。

我从包里取出最后一份，本以为用不上的文件。

“我现在心情不好，车，不想给了。”

“基于你亲手签署的关系断绝声明，原本赠与的基础是母女关系为前提，但如今关系已经不存在了。”

“我将诉讼，要求撤销赠与，收回车辆。”

回到养父母家，天色已晚。

院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光，透过窗户，能看到养母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。

这才是我的家，我唯一的家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将医院的污浊气息排出肺腑，脸上重新挂上笑容，才推开家门。

“爸，妈，我回来了。”

养母从厨房探出头，脸上是温柔的笑意：

“然然回来了？事情办得还顺利吗？你生母她……没为难你吧？”

她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掩饰不住的担忧。

我正想回答，目光却猛地定格在客厅沙发上——

楚安心竟然坐在那里！

她正捧着一盘洗好的葡萄，吃得津津有味，还一边用遥控器换着电视节目，那姿态自然得仿佛她是这个家的主人。

看到我回来，她甚至还能扯出一个假笑，甜腻地叫了一声：

“姐，你回来啦？”

我养母连忙解释道：

“哦，安心说她妈妈把她赶出来了，没地方去，哭得怪可怜的，我就让她先在这里待会儿……”

楚安心立刻挤出两滴眼泪，抽抽噎噎地说：

“姐，我现在无家可归了，叔叔阿姨心善，收留我一下好不好？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……”

她一边说，一边用眼角瞟我的养父母，演技拙劣却足够糊弄心软的老人。

我的养父母果然面露不忍。

养母叹了口气：“这孩子也是可怜……”

养父也皱了皱眉：“先住下再说吧。”

楚安心脸上立刻露出得逞的喜色。

我看着她那副样子，再想到医院里她那副贪婪的嘴脸和此刻鸠占鹊巢的行径，怒火终于压不住了。

我为了彻底摆脱那一家子，费尽心思，可不是为了让另一个吸血鬼登堂入室，来骚扰我真正的家人！

“这里不是收容所，更不是你可以赖上的冤大头！现在，立刻，给我滚出去！”